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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無端錯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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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宥猶如一只蝦米,卷縮著身體躺在水泥地上,他身體各處都在叫囂著疼痛,不只右手,不只背部,不只腦袋,不只腹部……

包括昨晚在汽車裏過度使用的部位,也有尖銳的痛感。

這場無妄之災來得沒有預兆,猝不及防。

楚宥眼角因為劇痛,流下了生理性的淚水。他左手肘撐在地上,一點點的慢慢爬起來。擦去嘴角的血跡,楚宥頭靠在墻壁上,胸口急促起伏著。

房門從外推開,狼狽的周深嘴巴堵住,被踹了進來。門嘭地一聲大力合上。

周深踉蹌,他跌跌撞撞沖到楚宥腳邊,雙膝跪倒,腰彎下,額頭抵在地上。他想開口道歉,他想說他對不起楚宥,可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

楚宥見周深這個架勢,腦袋裏一根繃緊的弦噠地斷裂。

他咽了口口水,艱難地說出心底的猜想,你們談崩了,他連呼吸都快要頓住,而這句話將他所剩無幾的力氣幾乎全部耗盡。

周深猛烈搖頭,後又忽然點頭,又搖頭。他發不出聲音來,臉上的神色已經告訴了楚宥事實真相,連騙他自己都沒有可能。

我知道了。楚宥笑地無力,他倒回後面,兩只手繼續在發現的帶著鋒利邊緣的石磚上摩擦。

先想想怎麽逃出去吧,其他的事,我們之後再說。楚宥連看也不願意再看周深一眼,周深膝行過去,想讓楚宥先幫他嘴上的封條去了,然後他用嘴給楚宥咬開繩子,楚宥在他靠近的時候,身體往旁邊撤,他在躲避周深。

這個動作深深地打擊到了周深,他一屁股坐地上,頭垂到胸口,兩邊肩膀一聳一聳的,無聲流起了淚來。

一瞬間瘋狂的念頭,往往會造就出無法承擔的悲哀後果,周深不例外,楚宥同樣也不列外。要不是還心存期盼,還想留住這個為數不多的好友,他怎麽會落入陷阱,怎麽會被綁架。

兩個人的心,隔著兩層皮肉。

那困住他們的尼龍繩很結實,楚宥磨了大半晚上,手腕都磨出血了,才總算磨斷。將繩子掙開,楚宥活動手腕,他站起來,環顧四周。

在之前的觀察裏,他看到左邊有個通風口,用幾根木棍支撐,看著房子也是有些年生,說不定那木棍也不結實了,楚宥拖著疲軟的身體,一步步挪過去。

通風口近兩米高,楚宥踮起腳尖才勉強摸到木棍,但說要用力去掰開,則還差點距離,楚宥回頭找可以墊腳的東西。他轉回去拿磨破繩子的半塊轉頭,放在地上,腳踩上去,抓著當中一根木棍,咬牙用力扳。

很幸運,這木棍真的不太緊,已經有了松動的跡象。

楚宥扳了一會,停下了歇氣。周深也從地上起來,立在他旁邊,眼神哀求。

楚宥先給周深扯了嘴巴上封條,示意周深轉身,然後兩只手一起,給周深解開了繩索。

我來,周深自告奮勇。他體力比楚宥多得多,用了不到十分鐘,就把七根木棍都拆卸開。

擺在兩人面前一個重要問題,誰先爬出去。一個人爬,肯定不行,墻壁周圍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,兩個人都過去,第一個落地時必然會有動靜,也許會引起綁匪的註意。

要麽跑一個人,要麽兩個人都被重新逮回來。

所以,誰先走,走之後去搬救命,來救下一個人。

楚宥嘴咬得很緊,他在努力抵抗來自身體各處的痛疼,多說一個字,好像都會讓他徹底倒下。

決定是周深做出的,他讓楚宥先逃,畢竟我和他們認識,他們應該不會下太大狠手,你走,我等你回來救我。呵,其實不回來也行,你今天受的所有傷,都是因為我,你恨我才是正常的。我有個請求,如果我出了什麽意外,你幫我照顧下我父母,他們都買了養老金,也不缺錢,你逢年過節幫我去看看他們就行。別告訴他們我這個不孝子做的對不起你的事,我不想他們傷心。謝謝你了,楚宥。還有對不起。

楚宥清亮的眼睛盯著周深,對這個決定沒同意,也沒有反對。

走啊,再不走就來不及了。周深抓著楚宥肩膀猛搖,楚宥拿手擋開他。

好,楚宥嗓子喑啞。

周深兩手握緊,托著楚宥一只腳,將他往上面送,楚宥腦袋先穿過泥窗,土房的後面緊挨一片竹林,地上鋪滿了幹枯的竹葉,這讓楚宥落地的聲響變得很低,沒有引起旁人的註意。

楚宥踩在枯葉上,沒有立即逃走,他左看右看,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長方體型的石塊,推滾著往窗口上面放,他對裏面的周深說,石塊弄進去,踩著它爬上來,我在這邊接你。

周深小心翼翼搬動石塊,他精神高度緊張,手腳都在發抖,他不像楚宥經歷過一次死亡,一般的脅迫,已經很難讓他恐懼到極點,周深兩手抱著石塊,準備往地上放。

忽然,他手抽筋,跟著一抖,石塊砸在地上,發出巨大的響動。

楚宥,跑啊,快跑。伴隨著激烈的踹門聲音,周深扯著嗓子大喊,四個綁匪一起出現在門口,他們一看到屋子裏只剩周深一個人,黃毛馬上帶了兩個繞向屋子後面,去攔截楚宥,刀疤男堵在門口,周深快速把腳邊的半塊磚頭拾起來。

然而在看到刀疤男手裏拿的泛著冷光的利刃時,周深手裏的磚頭脫手而出。

楚宥在密林間搖搖晃晃狂奔,他偶爾聽見身後,被風聲裹挾而來的淒厲慘叫,他不敢停,只能一個勁兒的往前沖。回頭的話,他們兩個都得死,不只他們兩個,還有他肚裏的孩子,逃出去,逃出去的話他們就能獲救。

可以的,楚宥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。

身後的追喊聲很近,仿佛就在耳邊,楚宥沿著一條小路一直跑,哪怕腳底不時踩滑,跌到後劃傷手臂膝蓋,他也只是馬上爬起來,一秒鐘也沒有多停留,繼續狂奔。

直到,他跑到了一條死路上,面前是看不見底的深淵,天空月沈星稀,初冬寒風從暗黑的林間四面八方吹過來,外套被搶走,楚宥連連打著冷顫,牙齒在咯咯作響。

怎麽辦,怎麽辦,楚宥急得額頭直冒冷汗。

手機也沒在身上,報警或者聯系其他人都不可能。返回去會被逮住,後果他不敢設想。

那小子在上面,快。

讓我逮到給扒了他一層皮,臭小子,敢逃跑。

……

三個人暴怒地追過去,慘白的月光下,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把兇器。

哎,老大,那小子人呢?剛剛明明看到是在這裏。一個小平頭伸長脖子,四周打量,沒有任何人影,連耗子都沒有一只。

不會是跳下去了吧,黃毛男右手邊的一同夥說道。

最好是,黃毛男惡狠狠道,你們,到那邊去看看,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,敢耍老子,活膩了。

兩名同夥立即朝左邊下坡處走,黃毛男站在原地,向懸崖底下俯瞰,看了好一會,沒發現什麽異常,於是他轉身,也往左邊快速走去。

楚宥趴在懸崖底下,頭頂上五十厘米就是崖頂,他連呼吸都幾近停止,等到黃毛男終於離開,他才慢慢把頭擡起來,身體跟著後移,左手抓著一根布滿荊棘的藤蔓,整個手掌都被鮮血染得猩紅,他聞到刺鼻的腥味,本來就不斷抽蓄的腹部,又是一陣翻湧。

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人工開鑿出來的懸崖小道,可供落腳的地方十分狹窄,連半只腳掌都裝不下,這是唯一的路,哪怕他看見這崖壁上全是荊棘,也只能走這裏。楚宥開始繼續往下爬,途中盡量避開荊棘多的蔓藤,不過等到他終於落到懸崖底時,兩只手都失去了知覺。

胳膊無力地垂在身側,楚宥三步中停頓兩步,一直朝著北面緩行。

刀疤男手裏握著刀,左手提著周深衣領,右手一下一下的往周深腹部刺,鮮血在周深腳底匯集成水窪,他兩只眼睛鼓脹,完全失去了焦距,很顯然已經死去有一會了。

我說兄弟,別捅了,人都快死硬了,你好歹停一停,別讓人死的太難看。

泥土屋門中央立了一個清瘦的男人,他下額尖瘦,眉眼妖冶,一雙丹鳳眼,轉動間流光飛舞,一頭及肩的短發,在右耳側被全部弄到耳後,露出了一排血紅色的耳釘,他薄唇似血,輕輕開口對屋裏的刀疤男建議道。

你他媽算老幾,刀疤男帶著被人打擾到的憤怒,惡聲吼道。

我嗎,算老二吧,啊啊啊,其實我也想當老大的,可是三爺他身體倍兒棒,估計我先死,他都不會死。男人雙手插著休閑褲口袋,笑地邪氣天真。

三、三爺?刀疤男手裏的動作乍停,他脖子像鐘表指針一樣哢哢地轉動,直到雙眼都對上年輕男人。

是啊,韓三爺,怎麽老兄你在道上混的,竟然會不知道他,嘖嘖,真是孤陋寡聞啊。

不,我認識三爺,認識。刀疤男話音一落,整個人就癱坐到了地上,不多時,他褲襠間被水浸濕了……

肖辰放下電話,剛才徐淩打電話來,說人已經找到了,馬上就下來。

他轉頭看向殷羽鐸,對方此刻視線正直直地望著山上,他跟在殷羽鐸身邊有八年之久,他以為自己很熟悉這個人,他強大無所畏懼,一旦做出的決定從來不會有二改。

可現在肖辰覺得自己快要看不透他了,他明明之前剛把借貸公司給轉手他人,想要洗白從事娛樂行業,半個月時間不到,他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青年,就違背了自己多年以來的準則。別說洗白,這次過後,恐怕黃浦江的水都洗不凈他們這群人了。

因為愛情?肖辰不相信那東西,他也覺得一直生活在暗夜裏的殷羽鐸也不該相信那東西,但為什麽,他就能愛上一個人。

老板,你這樣做,是將自己把柄親手送到韓三爺那裏,以後,恐怕想撇清關系,都不可能了,肖辰低聲道,他知道自己這樣說很越矩,但他真的想不明白。

安靜的夜間,除了夜風就是樹葉婆娑的聲音,倏地,汽車急速擦過地面的聲音將一切平靜打碎。

殷羽鐸看著漸行漸近的車子,他微微啟唇,聲音裏帶著決然,撇不清就別撇,陽光越是照射到的地方,它的背面反而越是黑暗。哪裏是白,哪裏又是黑,不是光憑眼睛,就能看個透徹。

黑色越野車一個急剎車,堪堪停在殷羽鐸面前,僅僅離了一拳的距離。

徐淩從駕駛位上走下來,後車座打開,下來一個壯碩的男子和他手裏提著的一個活動物。再無其他。

殷羽鐸面色猛地一暗,銳利的視線直射徐淩。

徐淩不受任何影響,他歪頭微笑,殷先生要我找的人已經提前下山了,在三爺那裏,我想竟然殷先生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了,不如交給我們,我們幫你保護,如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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